南陵水面漫悠悠，风紧云轻欲变秋。

　　这首诗收入《樊川外集》，题一作“寄远”。杜牧【mù】在文宗开成（835-840）年间【jiān】曾任【rèn】宣【xuān】州团练判官，南陵【líng】是宣州属县，诗大【dà】约就写【xiě】于任职【zhí】宣州期【qī】间。

　　题【tí】称“南陵道中”，没有点明是【shì】陆路还是【shì】水程。从【cóng】诗中【zhōng】描写【xiě】看，理解为水程似【sì】乎切当一些。

　　前两句【jù】分【fèn】写舟行所【suǒ】见水容天色。“漫悠悠”，见水面的平缓、水流的悠长，也透露出江上的空寂。这【zhè】景象既显出舟行者的心【xīn】情比较平静容【róng】与【yǔ】，也暗透出他一【yī】丝羁旅的孤寂。一、二【èr】两句之间【jiān】，似有一【yī】个时【shí】间过【guò】程。“水面漫悠悠”，是清【qīng】风徐【xú】来，水波不兴时的景象【xiàng】。过了一会，风变紧了，云彩【cǎi】因为风的吹送变得稀薄【báo】而轻【qīng】盈，天【tiān】空显得高远，空气中也散发着【zhe】秋天的【de】凉意。“欲【yù】变秋”的“欲”字，正表现【xiàn】出天气【qì】变化【huà】的动态。从景【jǐng】物描写【xiě】可以【yǐ】感到【dào】，此刻旅【lǚ】人【rén】的心境也由原【yuán】来【lái】的相对平静变得有些骚【sāo】屑不宁，由原来的一丝淡淡的孤寂进而感到有【yǒu】些清冷了。这些描写，都为第三【sān】句的“客心孤【gū】迥”作【zuò】了准备【bèi】。

　　正当旅【lǚ】人触物兴感、心境孤【gū】迥的时候，忽见【jiàn】岸边的【de】江楼上有红袖女子正在凭栏遥望。三【sān】、四两句所【suǒ】描绘【huì】的这幅【fú】图景【jǐng】，色【sè】彩【cǎi】鲜明，饶有画意，不【bú】妨当作江南水乡风情画来欣赏。在客心孤【gū】迥之时，意【yì】绪本来有些索寞无聊，流目江上【shàng】，忽然望见这样一幅美丽的【de】图景【jǐng】，精神为之一爽，羁旅的孤寂在一时间似乎冲【chōng】淡了不少【shǎo】。这是从【cóng】“正是”、“谁家”这样开【kāi】合相应、摇曳生姿的语调中可以感觉出来的。至于这幅【fú】图景中的凭楼而望的红袖女子，究竟【jìng】是怀着闲适【shì】的心情览眺【tiào】江上【shàng】景色，还是像温庭筠词中所写的那位等待丈夫【fū】归来【lái】的女子【zǐ】那样【yàng】，“梳洗【xǐ】罢，独倚望江楼【lóu】”，在望穿【chuān】秋【qiū】水地历数江上归舟呢，江上舟行的旅人并不清楚，自然也无法向读者交待，只能浑涵【hán】地书其即目【mù】所见。但无论是闲眺还【hái】是望归，对旅人【rén】都会有所触【chù】动而引起各种不同的联想。在这里，“红袖【xiù】凭江楼”的形象内涵的不确【què】定，恰恰【qià】为联想的丰【fēng】富、诗味的隽永创造了【le】有利的条件【jiàn】。这似【sì】乎【hū】告诉读者【zhě】，在一定条【tiáo】件下，艺【yì】术形象或图【tú】景内涵的多【duō】歧，不但不是缺点，相反地【dì】还是【shì】一种优点【diǎn】，因【yīn】为【wéi】它使诗【shī】的意【yì】境变【biàn】得更富含【hán】蕴、更【gèng】为浑融而耐人寻味，读者也【yě】从【cóng】这种多方面【miàn】的寻味联【lián】想中【zhōng】得【dé】到艺【yì】术欣赏上【shàng】的满【mǎn】足。当【dāng】然【rán】，这种不确定仍【réng】然离【lí】不开“客心孤迥”这样一个特【tè】定的情景，因此【cǐ】尽【jìn】管不【bú】同的读者会有不同的【de】联想体【tǐ】味，但总【zǒng】的【de】方向【xiàng】是【shì】大体【tǐ】相近的。这【zhè】正是艺术的丰富与【yǔ】杂乱【luàn】、含蓄与晦涩的一个重要区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