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骑红尘妃子笑，无人知是荔枝来。

其一

　　此诗通过送荔枝这【zhè】一典型事【shì】件，鞭挞【tà】了玄宗【zōng】与杨【yáng】贵妃【fēi】骄奢淫【yín】逸的生活【huó】，有【yǒu】着以微见著的艺术效果，精【jīng】妙绝伦，脍炙人口。

　　起【qǐ】句描写华清宫所在地骊山的景色。诗人从长安“回望”的角【jiǎo】度来写，犹如【rú】电影摄【shè】影师，在【zài】观【guān】众面前先展现一个广阔【kuò】深远【yuǎn】的骊山全景：林木葱茏，花草繁茂【mào】，宫殿【diàn】楼阁耸立其间，宛如团团锦【jǐn】绣。“绣成堆”，既指骊山【shān】两旁的东绣【xiù】岭【lǐng】、西绣【xiù】岭，又是形容【róng】骊山的美不胜收【shōu】，语意双关【guān】。

　　接着，场【chǎng】景向前推进【jìn】，展【zhǎn】现出山顶上那座雄伟壮观【guān】的行【háng】宫。平日紧闭的宫门忽然一道接着一道缓缓地打开了。接下来，又是两个特写镜【jìng】头：宫外，一名专使【shǐ】骑着驿马风驰【chí】电掣【chè】般疾奔而来【lái】，身后扬【yáng】起一团团【tuán】红尘【chén】；宫内，妃子嫣【yān】然【rán】而笑了【le】。几个镜头貌【mào】似互【hù】不相关【guān】，却都包蕴着诗人精心安排【pái】的【de】悬念：“千门”因何而开？“一骑【qí】”为【wéi】何而来？“妃子”又因何而笑？诗人故【gù】意不【bú】忙说出，直至紧张而神秘的【de】气氛憋【biē】得读者非【fēi】想知【zhī】道不【bú】可【kě】时，才【cái】含【hán】蓄委婉地揭示谜底：“无人知是荔枝来。”“荔枝【zhī】”两字，透出事情的原委。《新唐【táng】书·杨贵妃传》：“妃嗜【shì】荔枝，必欲生致之，乃【nǎi】置【zhì】骑传送，走数千里，味未变，已至京师。”明【míng】于此，那么前面的【de】悬念顿然而【ér】释，那几个镜头便自然而【ér】然地【dì】联【lián】成一体【tǐ】了。

　　吴乔《围炉诗话》说：“诗贵【guì】有含蓄不尽之意，尤以不著意见【jiàn】声色故事议【yì】论者为最上。”杜【dù】牧【mù】这首诗的艺术【shù】魅力就【jiù】在【zài】于含蓄、精深，诗不明【míng】白说出【chū】玄宗的荒淫好色【sè】，贵妃的【de】恃宠而骄，而形象地用“一骑红尘”与【yǔ】“妃子笑”构成鲜明的对【duì】比【bǐ】，就收到了【le】比直【zhí】抒己见强【qiáng】烈【liè】得多的艺【yì】术效果。“妃子笑【xiào】”三字颇有深意【yì】。春秋时周幽王为【wéi】博妃子一笑【xiào】，点燃【rán】烽火，导致国破身【shēn】亡。读到这【zhè】里时，读者是很【hěn】容易联想【xiǎng】到这个尽人皆知的故事。“无【wú】人知”三字也【yě】发人深【shēn】思。其实“荔枝来”并非绝无人知，至【zhì】少【shǎo】“妃子”知，“一骑【qí】”知【zhī】，还有一个诗中【zhōng】没有点出的皇帝更【gèng】是知道的。这样写，意【yì】在说明此事【shì】重大紧急，外人无由得知，这就不仅揭露了皇帝为讨【tǎo】宠妃欢心无所不为的荒唐，也与前面渲染的【de】不寻常的气氛相呼应【yīng】。全诗不【bú】用难字，不【bú】使典【diǎn】故，不事【shì】雕【diāo】琢，朴素自然，寓意精【jīng】深【shēn】，含蓄有力【lì】，是唐人【rén】咏史绝【jué】句中的佳作。

其二

　　唐玄宗时，安【ān】禄山兼任平卢、范阳、河东三镇节度使后伺机谋反，玄宗却对他十分宠信。皇太子【zǐ】和宰相【xiàng】杨国忠屡屡启奏，方派中使辅璆琳以赐柑为名去探听虚实。璆【qiú】琳受安禄山厚赂，回【huí】来后【hòu】盛赞他【tā】的忠心【xīn】。玄宗轻【qīng】信谎言，自此【cǐ】更加【jiā】高枕【zhěn】无忧，恣【zì】情享乐了。“新【xīn】丰绿【lǜ】树【shù】起【qǐ】黄埃，数骑【qí】渔阳探使回”，正【zhèng】是描【miáo】写【xiě】探使从渔阳经【jīng】由【yóu】新丰飞马转回长安【ān】的情景。这探使身【shēn】后扬起的滚滚黄【huáng】尘，是迷人眼目的的烟【yān】幕，又象征着叛乱即【jí】将【jiāng】爆发的战争风云。

　　诗人从【cóng】“安史之乱”的纷繁【fán】复杂的史事中，只【zhī】摄取了“渔阳探使【shǐ】回”的一【yī】个场景【jǐng】，是颇具匠心的【de】。它既揭露了安禄山的狡黠，又暴露【lù】了玄宗的糊涂，有“一石二鸟”的【de】妙用。

　　如果说诗的前【qián】两句【jù】是表现了空间【jiān】的转换，那么后两句【jù】“霓裳一曲千峰上，舞破中原【yuán】始下【xià】来【lái】”，则表现了时间的变【biàn】化。前后四句所表现【xiàn】的内容本来是互【hù】相独立的【de】，但经过诗人【rén】巧妙的剪【jiǎn】接【jiē】便使之具有互【hù】为因果的关系，暗示了【le】两件【jiàn】事之间的【de】内在联系。而从【cóng】全篇来看，从“渔【yú】阳探使【shǐ】回”到“霓裳千峰上”，是以华清宫【gōng】来联结【jié】，衔【xián】接得很自然。这样写，不【bú】仅以极【jí】俭省【shěng】的笔墨概括了【le】一场重大【dà】的历史【shǐ】事变，更重要的是揭示出事变【biàn】发生【shēng】的原因，诗人的构思是很精巧的【de】。

　　将强烈的【de】讽刺意义以含蓄出之，尤【yóu】其【qí】是【shì】“霓裳一曲千峰上，舞破【pò】中原【yuán】始下来”两【liǎng】句【jù】，不着一字议论，便将玄【xuán】宗的耽【dān】于享【xiǎng】乐、执迷不悟刻画【huà】得淋漓【lí】尽致。说一曲【qǔ】霓【ní】裳可达【dá】“千峰”之【zhī】上，而且竟【jìng】能“舞破中原”，显然这是极度【dù】的夸张，是不可能的事，但这样写却并非不合情【qíng】理。因为轻歌【gē】曼【màn】舞纵不能直接“破【pò】中【zhōng】原”，中原之【zhī】破却实实在【zài】在是由统治者【zhě】无尽无休【xiū】的沉醉于歌舞造成【chéng】。而且，非这样写不足以形【xíng】容歌【gē】舞之盛，非如此夸张不能表现统【tǒng】治者醉生梦死的程度以及【jí】由【yóu】此产生的国【guó】破家亡的【de】严重后果【guǒ】。此外，这两句【jù】诗中“千峰上”同“下来”所【suǒ】构成的鲜明对照，力重千钧的“始”字的运用，都无不显示【shì】出诗【shī】人在遣【qiǎn】词造【zào】句方面的深厚功力，有力【lì】地【dì】烘托了主题。正是深刻【kè】的思想内容与完美的表【biǎo】现手【shǒu】法，使之成为脍炙人口的【de】名句。全诗到此戛然而止【zhǐ】，更【gèng】显得余【yú】味无穷。

其三

　　这是三绝句中的最后一首，也是一首讽喻诗。

　　“万国笙【shēng】歌醉太【tài】平”，此言唐玄宗整【zhěng】日与杨贵妃在骊【lí】山游乐，不理【lǐ】朝政，举【jǔ】国上下也沉浸在一片歌【gē】舞升平之中。“倚天楼殿月分明”，此言骊山【shān】上宫殿楼阁【gé】高耸挺【tǐng】拔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分明。“云中乱拍禄山舞”，此句语【yǔ】带【dài】讥刺地【dì】说：想当年安禄山在骊山上觐见唐玄【xuán】宗【zōng】和杨贵妃【fēi】时【shí】，在【zài】大【dà】殿中拖着肥胖的身体翩【piān】翩作【zuò】胡旋【xuán】舞【wǔ】，竟引发了杨贵妃爽朗【lǎng】的笑声。“风过重峦下【xià】笑【xiào】声”，此【cǐ】言【yán】那【nà】笑【xiào】声随风飘扬越过【guò】层层峰峦，在山【shān】间久久【jiǔ】回荡。

　　据载：杨贵妃见【jiàn】安禄山作胡旋【xuán】舞【wǔ】，心花怒放，竟收安【ān】禄山做自【zì】己的干儿子，唐玄宗【zōng】也非【fēi】常高【gāo】兴，对安禄山【shān】分外器重【chóng】，委任他为三【sān】镇节度使。但恰【qià】恰是他们的这位干儿子对他【tā】们举起了反叛的大旗。大唐帝国【guó】也从此滑向【xiàng】衰亡的【de】深渊【yuān】。

　　此诗含【hán】蓄委婉，笔调【diào】看似轻快【kuài】，实则对亡国之【zhī】君的荒淫【yín】误国给予了辛辣无【wú】情的嘲讽【fěng】。